渐渐觉出男人的语气不对,我抬头看他,却发现他微蹙着眉,目光中略有责备。
“小白……不是说不可食荤吗?”
我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视,眼神一片坦荡。
奇怪,明明吃了野鸡后去河边洗过脸,他怎会知道我食过荤?
男人摇着头叹气走进屋里,不一会儿端了碗东西出来,我眯眼一瞧,下意识就想跑,奈何今天白天去捕野鸡耗费了太多的体力,再也没力气动了。
“先喝点药吧,但效果不是太好,到了晚上胃还是会疼的。”男人说着便来撬我的嘴。
我坚定地看着他,死死咬住牙关不松口。
讨厌喝烂泥汤。
男人见拗不过我,也不气,一手稳稳端着药,一手顺了顺我的毛,弯弯的眼笑起来很温和,却没有任何预兆地对着我脖颈用力一敲。
也不知他是敲准了哪个穴位,我只觉下巴一松,嘴巴不由自主张得老大,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盆烂泥汤被灌了进去。
这阴险的男人!
“真乖。”男人满意地站起身,将空碗放进箩筐,“不许吐出来,不然还要再喝一次!”
我跺着马蹄子正往外狂呕,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老实趴回原地,强忍着口中的苦涩。等确认他抱着箩筐离开了,才又站起来拼命往地上吐口水,一边吐一边感叹虎落平阳被犬欺,一个隐居在山坳坳里的土郎中也能把我折腾到这份田地。要是教官知道了,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。
就在我伸着舌头猛添水盆里的水时,突然闻到一股奇妙的味道。甘冽,醇香,回味无穷。
我抬起头,发现男人正小心翼翼地从竹屋中走出来,手中捧着一片硕大的紫色花瓣,那醉人的甘甜正是从花瓣里传出来的。
男人轻俯下身,墨色的长发垂散在白色的袍子上,紫色的花瓣似乎泛着淡淡的暖光,映得他一身雪衣缥缈如仙。
“小白,这是天楠花的花蜜,味道极好,可以去苦味。”
他将花瓣递到我嘴边,我看着花瓣中心那一小潭晶莹的液体,试探地用舌尖沾了沾。
一种细细的清甜从舌尖蔓延开来,柔滑沁凉,唇齿流香。仿佛一滴甘露滴进了贫瘠的土壤,只一瞬间,嘴里那一直萦绕不去的汤药味便被彻底驱散。
我喝得起劲,很快便将花蜜添了个干净,然后期待地抬头看他,舔了舔嘴唇。然而男人只是笑笑,“以后每天我都给你花蜜吃,但你要听话乖乖吃药,好不好?”
我有些失望,尾巴一扫便转身离开,却并没有注意到,男人那微微僵硬的左手手臂,和有些苍白的脸色。
当天晚上果然如男人所言,胃里面翻江倒海,由最开始的隐隐作痛,到最后疼得昏天暗地。男人说,如果我疼得受不了就叫他,我抬头看看旁边半倚在床榻上的人,咬着牙一声不响。
他已经守了整整一夜,不论他睡着还是醒着我都一样的疼,倒不如让他好好睡一会儿。
我不明白自己这究竟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,怎么吃了点野鸡肉就会疼成这副样子?身上没有受过伤的痕迹,只是偶尔会往外吐黑水,凭我多年的杀手经验,这应该是中毒的征兆。但谁会浪费毒药去毒一匹瘦巴巴的白马驹呢?
男人睡的并不实,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