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避开可能的追兵和那个神秘的“魅影”,凌薇彻底偏离了地图上标示的路径,选择了一条更加艰难、也更加荒僻的道路。她不再沿着山谷行走,而是开始翻越陡峭的山岭,穿行在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。
这样的选择,让她暂时摆脱了被追踪的风险,却也让她陷入了新的困境。
食物和水源变得更加难以寻找。地形也愈发险峻。好几次,她都差点失足滑下陡坡。手臂和腿上的伤势,因为连日的奔波和缺乏有效治疗,开始出现恶化的迹象,持续的低烧让她头晕目眩,体力也迅速流失。
这天傍晚,她为了抄近路,试图攀爬一道不算太高、但却十分湿滑的瀑布旁边的岩壁。爬到一半时,脚下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脱落,她惊呼一声,身体失去了平衡!
千钧一发之际,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根从石缝里伸出来的、手腕粗细的树根!整个人悬吊在半空中,下面是落差十余米的乱石和水潭!
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。她能感觉到,那根救命的树根,在她的体重下拉扯下,正在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、令人牙酸的声音,似乎随时都可能断裂!
她拼命地想要将腿蹬在岩壁上,找到支撑点,但岩壁太滑,伤腿又使不上力气,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。手臂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,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。
难道……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?
就在凌薇意识开始模糊,手指几乎要抓不住那根救命树根的时候,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带着惊疑和喘息的、略显嘶哑的男子声音:
“下面……有人?!”
凌薇猛地抬头,逆着光,只见崖壁顶端,探出了一张瘦削而警惕的脸!
是他!那个之前在山谷里看到的、穿着破旧粗布衣服、行踪诡秘的陌生男人!
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!
“救……救命……”凌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发出了微弱的呼喊。
那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、以这种方式遇到她。他脸上瞬间闪过惊愕和浓浓的戒备,目光快速地扫过凌薇悬吊的身体和下方险恶的环境。他似乎犹豫了一下,像是在权衡着什么风险。
凌薇的心沉了下去。他会救她吗?还是会像之前那样,只是匆匆一瞥便转身离开?
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,凌薇感觉手臂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,那根树根发出的“嘎吱”声也越来越响!
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疑虑,或许是出于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原因,那男人最终还是有了动作。他没有绳索,但他迅速在崖顶找到了一根相对粗壮、带着枝杈的枯树枝,小心翼翼地、一点一点地将树枝向下探来!
“抓……抓住!”男人的声音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变形,眼神依然充满了警惕。
凌薇看着那根离自己还有一小段距离、并且看起来并不十分可靠的树枝,心中涌起一阵绝望。她现在的力气,连抓住绳索都困难,更何况是这样一根需要精准判断和配合的枯枝?
然而,没有别的选择了!
她用尽最后的意志力,看准男人将树枝递到她手能够到的最低点的时机,猛地松开一只手,闪电般抓住了那根带着粗糙树皮的枝杈!
巨大的拉扯力传来,男人在崖顶发出一声闷哼,身体似乎也晃动了一下,险些被拽下去!
“蹬住岩壁!自己用力!”男人嘶声喊道,双臂青筋暴起,显然也在拼尽全力。
凌薇咬紧牙关,调动起全身残存的所有力量,用那只尚能活动的脚奋力蹬在湿滑的岩壁上,试图减轻男人的负担,同时借力向上攀爬。
这是一个极其惊险而艰难的过程。好几次,凌薇都感觉自己快要脱手,或者男人快要支撑不住。但求生的意志,以及头顶那个人虽然陌生、却在此刻成为唯一依靠的身影,支撑着她没有放弃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凌薇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崖顶的泥土!男人猛地一用力,将她最后一把拖了上来!
两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瘫倒在崖顶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彼此都说不出话来。
过了好一阵子,凌薇才稍微缓过劲来。她看着眼前这个同样狼狈不堪的陌生男人——他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憔悴,脸上添了几道新的划痕,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……一种难以言喻的戒备与审视。
“多……多谢……壮士……救命之恩。”凌薇挣扎着坐起身,用最没有威胁性的姿态,低声道谢,同时暗中打量着对方。
那男人没有立刻回应,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她,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。他的手,始终不着痕迹地按在腰间一个鼓囊囊的布袋上,里面不知藏着什么。
“你是谁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嘶哑而低沉,带着浓重的不信任,“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?”
他的问题,和之前萧风问的几乎一模一样。
凌薇心中一凛,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应对。她垂下眼眸,再次搬出那套“遭遇山崩、与家人失散、慌不择路”的说辞,尽可能地表现得可怜又无助。
男人听完,脸上没什么表情,既没有表示同情,也没有立刻戳穿,只是冷冷地说道:“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赶紧离开。”
他的语气和萧风如出一辙,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警告。
凌薇心中暗忖,看来这个人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,甚至可能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危险。
“可是……我受伤了,走不动……”凌薇露出为难和痛苦的表情,指了指自己包扎粗陋的腿,“而且……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出山……”她试图博取一丝同情,或者……套取一点信息。
男人沉默地看了她片刻,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西周,最终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。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硬邦邦的、像是某种杂粮做成的饼子,掰了一小半,丢给凌薇。
“吃了它。天黑前,跟我走。”男人的语气依旧冰冷,不容置疑,“能跟上,算你命大。跟不上……”他没有说完,但那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。
说完,他不再理会凌薇,自顾自地检查起周围的痕迹,似乎在确认没有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。
凌薇看着手中那半块粗硬的饼子,又看了看这个浑身充满谜团和戒备的陌生男人,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他是谁?为什么要救她?又为什么要带她走?他要去哪里?是好意?还是……另有所图?
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翻腾,但她知道,自己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。在这个危机西伏的深山里,跟着这个虽然危险、但似乎熟悉路径的人,或许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