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佩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,林秋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。`我,的?书.城¢ .首?发′女子的面容在玉面上缓缓转动,眉骨的弧度、唇角的痣,甚至连眼底那抹若有似无的悲悯,都与他如出一辙。玉面突然浮现细密裂纹,女子的眼睛眨了一下,睫毛扫过的地方渗出暗红的血珠,在月光下凝成细小的铃铛。
“她是谁?”林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像被寒风冻僵的弦。
冷轩没回答。他指尖摩挲着半截铃铛,断裂处的血迹突然活过来,顺着指缝爬上手背,在皮肤下凝成螺旋状的红痕。那些纹路游动的姿态,像极了祭坛上钻进冷轩脖颈的黑雾。红痕爬过手腕时,冷轩突然低哼一声,瞳孔收缩如针——他腕间的月牙胎记正在发烫,与林秋掌心的玉佩产生共鸣,空气中飘来若有似无的奶香。
林秋的目光被那红痕勾住,喉间发紧。左肩的伤口突然剧痛,铜镜碎片留下的创口里,黑雾正顺着血管游走,在皮肤下鼓起蚯蚓般的形状。他想起刚才挡在冷轩身前时,碎片穿透皮肉的瞬间,分明看见每片镜子里都藏着只眼睛,此刻那些眼睛似乎正在他体内睁开。
月光突然被撕碎。
无数黑影从冷轩身后的黑暗中站起,高的矮的、残缺的完整的,每个影子的脖颈处都悬着铃铛。风一吹,铃铛没响,倒有细碎的骨裂声飘出来,像是从喉咙里漏出来的叹息。最前面的黑影抬起头,露出张与林秋师父一模一样的脸,只是眼眶里没有眼球,黑洞洞的窟窿里淌着黑血,滴在地上化作细小的铃铛。
“这些是……”林秋的剑不知何时出鞘,银亮的剑身在月光下划出弧线,却在触及黑影的瞬间弹开。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剧烈震颤,仿佛被什么东西灼伤。剑柄传来的震动顺着手臂蔓延,撞得他心口发麻,恍惚间听见师父临终前的低语:“铃铛响,双生亡。”
“被吞噬的守护者。”冷轩终于开口,声音里的冷意裹着冰碴,“就像你将来会变成的样子。”
他抬起头,瞳孔里的黑雾突然散去,露出底下猩红的底色。那抹红太刺眼,林秋恍惚看见祭坛上的黑影,看见无数铜镜里浴血的自己。更诡异的是,冷轩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狼形,尖牙刺破地面的裂缝,正啃食着那些散落的玉佩碎片。
指尖突然发麻。林秋低头,发现掌心的玉佩正在渗血,女子的面容被血珠模糊,只剩下一双眼睛,死死盯着冷轩身后的黑暗。那双眼的瞳孔里,映出林秋看不见的景象——无数个红裙女人从地底爬出,每个都抱着婴儿,脖颈的铃铛串成锁链,将天空捆成密不透风的网。
那里不知何时立着面残破的铜镜,镜面蒙着厚厚的灰,却能看清镜中的景象——
镜里的林秋穿着黑袍,正将铃铛塞进镜外林秋的嘴里。镜外的他喉咙动了动,尝到铁锈般的腥甜,与记忆里少年冷轩溅在他脸上的血味重叠。镜中黑袍人的手腕突然裂开,涌出的黑血里浮着块玉佩,上面刻着与林秋掌心相同的女子面容。
“你看,”冷轩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,带着温热的呼吸,“我们始终在重复。”
林秋猛地转头,鼻尖差点撞上冷轩的额头。两人的睫毛在月光下相触,像两只被困住的蝶。他看见冷轩瞳孔深处,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,渐渐长出黑色的角。更惊人的是,冷轩耳后浮现出细小的鳞片,在月光下泛着银光,与林秋锁骨处的旧疤形状完全吻合。
手腕突然被攥住。
冷轩的指尖冰凉,指甲却烫得惊人。林秋感觉腕间的勒痕正在发烫,与对方指腹的红痕产生共鸣,像有两团火在皮肤底下对撞、纠缠。皮肤相贴的地方冒出白烟,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,两人交叠的手腕浮现出相同的螺旋纹,纹路里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完整的铃铛,发出无声的震颤。
“疼吗?”冷轩问,嘴角勾起个极淡的笑。那笑容很熟悉,像很多年前,他把偷来的野果塞给林秋时的模样。只是这次,他的犬齿格外尖利,舌尖舔过唇角时,带出丝不易察觉的血痕。
林秋没来得及回答。
铜镜突然炸开。
碎片像暴雨般砸下来,每片镜子里都映着张脸——有的是幼年林秋举着铃铛,有的是少年冷轩跪在血泊里,最锋利的那块碎片上,映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。.三?叶-屋? ^更-新?最,全,碎片划过林秋脸颊时,他看见女人手腕上戴着银镯子,上面刻着的花纹,与镇魔观石碑上的符咒一模一样。
女人穿着破烂的红裙,怀里的婴儿正在哭,脖颈处有块月牙形的胎记。她的脸被血糊住,只能看见那双眼睛,与玉佩上的女子如出一辙。更诡异的是,婴儿的哭声里混着铃铛响,每声啼哭都让林秋的心脏抽痛,仿佛那是从自己骨血里撕下来的声音。
“娘……”林秋听见自己发出破碎的音节,像被踩碎的铃铛。
碎片突然调转方向,齐刷刷扎向冷轩。
林秋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前面。碎片穿透他的肩膀,带出串血珠,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铃铛。铃铛没落地就炸开,化作黑雾钻进他的伤口。黑雾所过之处,骨头发痒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骨髓,他甚至能数清自己有几根肋骨在发烫。
“蠢货。”冷轩的声音冷得像冰,却伸手按住他的伤口。掌心的温度透过血渍渗进来,烫得林秋打了个寒颤。他的指尖沾着林秋的血,往自己腕间的红痕上一抹,那红痕竟像活过来般张开嘴,将血珠吸得一干二净。
黑雾在伤口里乱窜,林秋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。不是魔神的力量,而是更柔软、更熟悉的触感——像小时候发烧,母亲用温热的手抚过他的额头。记忆里的母亲总穿着红裙,发间别着银质的铃铛簪子,哄他睡觉时哼的调子,此刻正顺着血液在耳边回响。
“她还活着。”林秋盯着冷轩的眼睛,声音发飘,“玉佩不会骗人。”
冷轩的指尖顿了顿。他突然抓起林秋的手,按在自己胸口。林秋能摸到他心脏的跳动,缓慢而沉重,像祭坛深处传来的鼓点。更诡异的是,那心跳声里裹着铃铛响,与自己胸腔里的声音完美重合。
黑影们突然躁动起来,铃铛在他们脖颈处疯狂摇晃,却始终发不出声音。林秋注意到,每个黑影的胸口都插着半截铃铛,断裂处与冷轩手中的那截严丝合缝。最前面的黑影突然撕开胸口,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,那心脏表面覆盖着鳞片,与林秋记忆中母亲发间的银簪花纹如出一辙。
“他们在找另一半。”林秋恍然大悟,“就像你手里的这个。”
冷轩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悲凉。“找到又怎样?”他摊开手,半截铃铛在掌心旋转,“双生铃,从来都是一体的。”铃铛转得越快,他瞳孔里的猩红就越浓,林秋甚至能看见他眼底浮出无数个自己举剑的画面,每个画面里的剑都刺向不同时空的冷轩。
话音未落,地面突然裂开。
黑色的裂缝像条活过来的蛇,顺着月光游走,很快就在两人脚边盘成圈。裂缝里涌出粘稠的黑雾,裹着浓烈的血腥味,林秋低头,看见无数只手从雾里伸出来,每只手都握着片铜镜碎片。那些手的指甲缝里嵌着银色的鳞片,与冷轩耳后浮现的一模一样。
碎片拼凑出完整的画面:
红裙女人被钉在祭坛上,黑袍人举着铃铛走向她怀里的婴儿。女人突然挣脱束缚,咬断自己的手指,将血抹在婴儿脖颈的胎记上。血珠渗入皮肤的瞬间,胎记化作银色的锁链,缠住了黑袍人的手腕。黑袍人手腕上的红痕突然爆开,溅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“弑母”二字,每个笔画都在扭动,像两条正在交配的蛇。
黑袍人摘下兜帽,露出张与林秋一模一样的脸,只是眼角多了道狰狞的疤。那道疤的形状,与林秋刚才被碎片划伤的脸颊完美重合。
“原来……”林秋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“千年前的守护者,也是你。”冷轩的声音在发抖,“你杀了自己的母亲,只为阻止她把魔神之力转移到你身上。”他突然抓住林秋的手按向自己的脖颈,那里的皮肤下有个坚硬的东西在跳动,形状像枚蜷缩的铃铛。
黑雾突然暴涨,将两人卷进裂缝。
林秋感觉身体在失重下坠,耳边全是风声,夹杂着婴儿的啼哭。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坠落,有的手里攥着铃铛,有的怀里抱着冷轩,每个“他”的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绝望。最底下的时空里,黑袍人正用剑挑起婴儿的襁褓,襁褓上绣着的银线铃铛,与林秋此刻腰间挂着的护身符一模一样。
“抓住我!”
冷轩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气流。?y.k*r_s?o~f-t¢..c~o!m+林秋伸手去够,指尖相触的瞬间,两人腕间的红痕突然爆开,化作银色的锁链,将他们紧紧缠在一起。锁链上的倒刺扎进皮肉,带出的血珠在空中连成线,画出古老的符咒,符咒中心浮现出两个纠缠的名字——林秋,冷轩。
锁链上布满细小的铃铛,此刻终于发出清越的声响。铃声里,黑雾开始退散,露出底下的青铜门。门环是两个交缠的铃铛,铃铛口朝上,里面盛着的不是空气,而是粘稠的、正在冒泡的血,血面倒映着两个模糊的人影,正在互相残杀。
门是虚掩着的,门缝里透出金色的光。林秋看见门后站着个女人,穿着干净的红裙,怀里抱着两个熟睡的婴儿,脖颈处都有月牙形的胎记。女人的脚边堆着无数铃铛,每个铃铛里都装着只眼睛,此刻正齐刷刷地盯着林秋,瞳孔里映出他举剑的模样。
“该回家了。”女人转身,露出与玉佩上一模一样的脸。她的嘴角裂开,一直咧到耳根,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,牙齿缝里塞着银色的铃铛碎片。
林秋的心脏狂跳起来,刚想迈步,却发现锁链正在收紧。他低头,看见冷轩的脸正在变得透明,脖颈处的伤疤裂开,露出里面蜷缩的银色铃铛。那铃铛的表面刻着细密的符咒,与镇魔观祭坛上的碑文完美重合。
“你不能进去。”冷轩的声音很轻,像羽毛落在心上,“门后是轮回的起点,也是终点。”他突然剧烈咳嗽,咳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镜子,镜中是林秋正在啃食婴儿的画面,婴儿的哭声里混着铃铛响。
铃铛突然剧烈摇晃。
青铜门开始震动,门缝里的金光变成猩红,女人的脸在光里扭曲,渐渐化作黑袍人的模样。林秋看见门后涌出无数黑影,每个黑影都举着铃铛,正朝着两个熟睡的婴儿走去。婴儿的睫毛突然颤动,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瞳孔,只有两团旋转的黑雾,与林秋此刻眼底的景象一模一样。
“不——”林秋嘶吼着想去推门。
手腕却被猛地拽住。
冷轩的眼睛里,黑雾与猩红正在疯狂撕扯,像两团即将熄灭的火。“记住,”他凑近林秋耳边,气息温热,“她不是你娘,是……”他的声音突然卡住,喉咙里涌出黑血,血里裹着半片玉佩碎片,上面刻着的女人眼睛,此刻正在缓缓闭上。
话没说完,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。脖颈处的铃铛破体而出,在空中与冷轩手中的半截铃铛合二为一。完整的铃铛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,林秋感觉灵魂都在跟着震颤,体内的骨骼开始咔咔作响,仿佛正在重组,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正在变成铃铛的形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