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师兄,我没事。”范一摇抹了把脸,回头去寻那杏衣男子,可室内哪还有人影。</p>
“总镖头,你去哪里呀!”运红尘见范一摇忽然挣脱大掌柜的怀抱,飞一样地跑出茶楼,不由大喊。</p>
可她实在是筋疲力尽,已经没力气追了,只能眼巴巴看着大掌柜脸色难看地独自追出去。</p>
因为雨女刚才制造出的混乱,此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。</p>
范一摇很快看到了那道杏色的背影。</p>
“孟埙!”</p>
男人脚步停了下来,似是迟疑片刻,才转过身,打开折扇轻摇,虽顶着一张陌生的脸,笑容却还是熟悉的样子。</p>
“我的小狗狗真聪明,终究还是认出了我啊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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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索命</p>
范一摇一步一步走上前, 本就圆圆的杏眼睁大,映出男子的身影。</p>
她浑身湿透,头发一缕缕贴在额上, 衣袖衣摆还在滴水,看起来十分狼狈。</p>
但她的眼眸却极亮。</p>
“这雨女,是你故意引来的?”</p>
范一摇觉得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, 费了好大力气才问出这句话。</p>
孟埙唇边笑容微敛, 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。</p>
这一刻, 世界似乎也变得极为安静, 仿佛只有相望的两人,以及那轻轻的摇扇声。</p>
范一摇心中祈祷听见否定的答案。</p>
然而最终,孟埙却道:“没错, 是我引来的。”</p>
范一摇睫毛微颤, 抖掉上面一颗水珠,“那……让雨女杀掉云嫂的丈夫,引她痛哭酿成水患,也是你指使的?”</p>
孟埙这回脸上彻底没有了笑容, 漆黑的眼看着范一摇,只简短答了一个字:“是。”</p>
一场大水, 害得多少门户一夜倾覆, 千亩良田变成水泽。而那云嫂更是葬送一生的幸福, 从此枕边无人应答。</p>
而这一切, 居然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!</p>
“为什么?”</p>
范一摇深吸一口气, 感觉如果不这样做, 就会窒息。</p>
孟埙淡淡道:“若无水患, 烛龙不会被你逼迫交出开山斧。而锻造开山斧以阴阳水法阵为最佳, 需上古长右神力作引。雨女那里有数万年前长右族长之泪, 东瀛人想夺取开山斧,我便顺水推舟,将雨女引来,一举两得。”</p>
一举两得……真是好一个一举两得。</p>
范一摇手中烛息刀越握越紧,终于没法克制心中滔天怒火,向着孟埙劈砍过去。</p>
可是让范一摇没想到的是,他居然完全没有格挡,让这一刀结结实实地从左肩横贯前胸。</p>
杏色锦缎被割开,下面皮开肉绽,深可见骨,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。</p>
范一摇心中震动,后知后觉想起来,这人早已是一具枯骨。</p>
苍白冰冷的手握上她持刀的手腕,却没有将烛息刀从身体里拔出,而是将她拉得更近了一些。</p>
范一摇不得不仰起头,才能与之对视。</p>
“永沛县水患,固然死了不少人。可是相比于在这混乱世道下横死的性命,又算的什么?那雨女痴恋师尊成狂,单是这一个疯子,为了她一己私怨,就可以让我华夏土地数百村庄惨遭荼毒,千万子民变成孤魂野鬼。与其在这里谴责我连累无辜,倒不如快点想办法淬炼剩下的铜器。”</p>
孟埙声音冷漠,可是说出的每一个字却犹如千斤之重。</p>
这让范一摇想到锻造开山斧时看到的回忆。</p>
那我们,能一直这样强大下去么?</p>
她这样问。</p>
回忆里,她没有等到凤凰的答案。</p>
而在现实的当下,她以一种残忍的代价,等到了答案。</p>
孟埙轻轻推开她,带着烛息刀一并归还,转身离开。</p>
“为了淬炼剩下的铜器,你还要伤及多少人?一人之性命都不知珍重,又何来护佑这片土地生灵?”范一摇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,大声质问。</p>
远古的天神如今只剩残破的躯壳,他站在夕阳染血的街道上,却</p>
没有回头,只是轻轻笑了一声,透着疲惫与无奈。</p>
“小狗狗,你什么时候能明白,我重立九鼎是为国运。而国运,是要血与肉来换的。”</p>
范一摇呆呆看着孟埙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,直到一阵风吹过,带起湿衣的寒凉,才让她猛地一个机灵,回过神来。</p>
一件带着暖意的外袍自身后将她兜头裹住。</p>
熟悉的气息让范一摇混乱的内心平静下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