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岩撞开囚屋破门的瞬间,冰冷的、裹挟着雨腥气的夜风如同无数钢针,狠狠扎进他脸上那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!
“呃啊——!”
那不仅仅是皮开肉绽的剧痛,更像是有无形的冰锥直接捅进了颅骨深处,搅动着脑髓!温热的血液混合着粘稠的、不知名的液体,如同决堤的洪流,从他死死捂住眼眶的指缝间疯狂涌出,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袖,沿着手臂、胸膛一路流淌,留下一条在微弱月光下闪烁着暗红光泽的、蜿蜒的溪流。·艘¢嗖.暁!税_旺+ /嶵/鑫¨章`結\庚+辛\快,每一次心脏的搏动,都泵送出更汹涌的液体,带来更尖锐的撕裂感。
但这极致的物理痛苦,竟成了此刻唯一的锚点。
它短暂地压过了灵魂深处那更庞大、更冰冷、更彻底的恐惧——那源自镜中幽暗漩涡的、对存在本身的否定感。那两团旋转的雾气仿佛已经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,即使失去了眼睛,它们依旧在视野的黑暗里无声地盘旋、吞噬。他需要逃离!逃离这间吞噬了阿芸、也吞噬了他双眼的魔窟!逃离那无法理解的注视!
“嗬…嗬嗬…”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、意义不明的嘶吼,阿岩像一头被剥了皮的野兽,凭借着对村中地形的最后一点肌肉记忆,跌跌撞撞地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。
方向?早已混乱。
目的?只有逃离!
他撞翻了墙角堆放的破筐烂木,碎裂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。脚下一滑,狠狠栽进一个积满冰冷雨水的水洼,泥浆裹着血腥糊了满脸满身。他挣扎着爬起,不顾一切地继续前冲。!狐*恋·雯_学_ ~免?肺_越′独,黑暗中,仿佛有无数无形的触手在拉扯他,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回响,那是幻觉?还是那“东西”的延伸?他分不清,只能跑!用尽残存的生命力去跑!
剧痛和失血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,视野(如果那无尽的黑暗也能称为视野)边缘泛起阵阵灰翳,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。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,每一次抽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灼痛。双腿像两根僵硬的木桩,只是机械地、踉跄地交替向前迈动。
不知跑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也许已过百年。脚下突然一空!
“啊——!”
失重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!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,重重摔在冰冷、坚硬、棱角分明的石板上!剧烈的撞击让本就脆弱的意识几乎彻底熄灭,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,喉头一甜,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了上来,被他强行咽下,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,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脸上的伤口,带来新一轮撕心裂肺的剧痛。
他趴在地上,像一条离水的鱼,徒劳地喘息着。冰冷的石板紧贴着他被血和泥浸透的身体,寒意刺骨。脸上,鲜血依旧在汩汩流淌,浸染着身下的石面,形成一小片粘稠的暗色。
这里是……?
混乱的意识中,一个模糊的地标浮现——村口。老槐树。**废井**。
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,让他残存的意识猛地一个激灵!一种比失足摔倒更深的寒意,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!
老槐树……废井……
这里,是送亲队伍出发的地方!是阿芸被抬着,走向那云雾山地狱的起点!
也是……也是他曾经无数次偷偷目送阿芸浣纱归来的地方!
“阿……芸……”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他染血的唇间挤出,带着无尽的悲怆和绝望。+w`d?s,c¢w¨.·n¢e_t^这个名字,此刻成了插在他心口最锋利的一把刀。
就在这时,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冰冷的“牵引感”出现了。
它并非来自外界,而是源自他脸上那两个空洞的血窟窿深处!仿佛有什么东西,在吸引着他……或者说,在**命令**着他,看向某个方向!
那方向,正是近在咫尺的、散发着更浓郁潮湿和腐朽气息的——井口!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阿岩本能地抗拒,身体向后蜷缩。但那股无形的力量是如此强大,如此冰冷,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。它像一只无形的、冰冷的手,扼住了他残存的意识,强行扭转着他的头颅,逼迫他“面朝”那幽深的井口。
他挣扎着,如同被蛛网粘住的飞蛾,徒劳地扭动着身体,沾满血污的手指在冰冷的石板上抓挠出刺耳的声音。但一切都是徒劳。那股力量主宰了他。
在极致的抗拒和无法抵挡的牵引下,阿岩如同被操纵的木偶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拖着残破的身躯,挣扎着、蠕动着,一点一点爬向那口仿佛择人而噬的黑暗之口。
井沿粗糙、冰冷,长满了滑腻的青苔。浓重的、带着水腥和淤泥腐败气息的湿冷空气从井口涌出,扑打在他脸上,钻进他那两个暴露在空气中的、血淋淋的窟窿,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他颤抖着,上半身艰难地撑起,将那张失去了眼睛、只剩下两个不断淌血的恐怖窟窿的脸,缓缓地、一点一点地……探向了井口的上方。
井很深。黑暗中,只有下方极远处,隐约传来微弱的、晃动的水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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