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眼视野褪去后残留的冰冷刺痛,如同两根嵌在眼球深处的冰棱,每一次转动眼珠都带来细密的、令人牙酸的锐感。`h/u~l¨i*a!n^b!o′o-k?.^c+o_m-破窑内重新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吞噬,但这黑暗在陈墨的感知中,已不再纯粹。它浸染着方才所见灰翳世界的余韵——那无处不在、缓慢沉浮的阴气尘埃,那怨念丝线无声的蠕动,那坟冢深处散发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恶意。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、混合着土腥与腐朽植物气息的阴冷感,如同无形的触手,正缓缓拂过他的皮肤,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。
他蜷缩在窑洞最深处,背脊紧贴着冰冷刺骨、布满细小砂砾的土壁,仿佛想把自己彻底嵌入这坚实的物质之中。怀中紧紧搂着那本带来力量与诅咒的《灵异诡谈录》,书册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胸腔,如同怀抱着一块来自幽冥的寒冰。这冰冷是唯一的锚点,将他从无边恐惧的漩涡边缘勉强拉回。
窑洞外,风声似乎小了些,山林深处那些难以名状的悉索声也暂时隐匿。但这死寂非但没有带来安宁,反而酝酿着一种更沉重、更粘稠的压迫感。如同暴风雨来临前,空气被压缩到极致的沉闷。
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缓缓流逝。陈墨的神经紧绷如满弓的弦,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擂在胸腔里,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他竖起耳朵,捕捉着外界任何一丝微小的异动。枯草被风吹拂的沙沙声,远处浑浊河水沉闷的流淌声,甚至泥土中虫豸极其微弱的爬行声……这些平日里会被忽略的自然声响,此刻都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,清晰得令人心悸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——
笃。
一声极其轻微、短促的闷响,如同枯枝轻轻点落在窑洞那扇歪斜、布满虫蛀孔洞的破旧木门上。\s\h~e′n*n\v~f\u+.\c.o?m+
声音很轻,轻得几乎可以忽略。但在陈墨高度紧绷的神经上,却如同炸响了一声惊雷!他猛地屏住呼吸,身体瞬间僵硬,连心脏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。黑暗中,他死死“盯”着门口的方向,尽管那里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。
是错觉?是风?还是……
笃…笃笃……
声音再次响起!不再是单点,而是带着一种试探性的、间隔极短的轻叩!叩击点集中在门板的下半部分,位置很低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弯腰或匍匐在门外!
陈墨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。冷汗如同冰冷的蚯蚓,瞬间爬满了他的额角和脊背。他强迫自己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,带来一阵刺痛。
不是风!那声音带着一种笨拙却执拗的……目的性!
他猛地想起了那双“鬼眼”最后时刻看到的景象:乱葬岗深处,那些暗红色怨念丝线如同活物般蠕动、缠绕、汇聚,在几处坟头凝聚成模糊的、痛苦扭曲的人形轮廓!它们无声地挣扎、咆哮,每一次“丝线”的脉动都像是灵魂在遭受永恒的鞭笞!
那些东西……被活人的气息吸引过来了!
念头刚起,门外那试探性的轻叩骤然变了!
咚!
一声沉闷得多的撞击,狠狠砸在门板的中部!腐朽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细密的灰尘簌簌落下。紧接着,是第二下!第三下!
咚!咚!咚!
撞击声越来越沉重,越来越密集,如同失控的鼓点!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在猛烈的冲击下剧烈地颤抖、呻吟!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,门板上那些虫蛀的孔洞被震得扩大,细小的木屑不断崩飞。+小`税^C?M·S- ^首`发^
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,一种新的、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加入了进来!
嘶啦…嘶啦…咔…咔咔……
那是某种坚硬、干枯、如同风化了千百年的骨头般的东西,在粗糙腐朽的木料上用力抓挠、刮擦的声音!这声音尖锐而刺耳,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反复切割朽木,又像是饥饿的野兽在用爪牙疯狂地刨挖着猎物的巢穴!声音密集地从门板的下半部分传来,仿佛有不止一双这样的“爪子”在同时动作!
陈墨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,咯咯作响。他死死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,才勉强压下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。黑暗中,他仿佛能“看”见门外——数个由灰黑色、粘稠如实质的怨气凝聚成的扭曲人形轮廓,正如同跛脚的野兽般,用它们嶙峋的、只剩下枯骨的手臂,疯狂地撞击、抓挠着这扇阻挡着“食物”的障碍!它们没有清晰的五官,只有代表嘴部的、不断开合的漆黑空洞,无声地诉说着永恒的饥饿与怨毒!
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冰水浇头,瞬间压倒了纯粹的恐惧。他不能坐以待毙!